目前中国足坛海外球员的成绩单并不抢眼， 除了在土超球队伊斯坦布尔巴萨克赛尔穿上象征主力后卫4号球衣的吴少聪外，国青U20队长艾菲尔丁·艾斯卡尔留洋生涯草草结束；李明之子李嗣镕还在欧洲三流联赛里等待一个机会；还有被拜仁租借到奥地利球队，却在奥地利次级联赛中也难有出场机会的刘邵子洋等等……

但面对新时代的机遇和挑战，00后留洋球员似乎也有意打破传统中“走到五大联赛中去”的观念，主打一个务实，“踢得上比赛，比你在什么地方踢比赛重要。” 在一众留洋球员的辛酸故事里，过去一个赛季在克罗地亚的生活，却让未满20岁的贾博琰显得更加神采奕奕。

“留洋确实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只要耐得住寂寞，融入得了当地的文化，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01 一只小行李箱闯荡欧洲

U15全国锦标赛，一口气打入惊人的17球；16岁登上中超赛场，成为上海海港俱乐部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场球员；18岁开启留洋生活，征战克罗地亚二级联赛不久便坐上主力，并且拿到mvp……

从国少到国青、国奥，贾博琰的足球之路在20岁以前像开了挂。很多人开始把他称作“武磊接班人”。

“但我不想成为任何人，我只想做自己。”

他自带00后那份特有的果敢和自信，却看不出丝毫自傲，“我也有野心，但只有自己走到那一步，够得着的目标才叫野心，如果连够着的机会都没有，那不叫野心，那叫痴心妄想。”

当年那个十三岁的少年，从洛阳启程，怀拽着对足球的热爱来到光怪陆离的大上海。开明的父母把此后人生的选择权都交给了他自己，“我爸妈对我说得最多的就是：支持。”尽管还未满20岁，但贾博琰习惯为自己的人生做抉择。

从上海幸运星青训队一路走到海港一线队，贾博琰给队友的感觉总是有点“异类”。“有时候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大家都准备出去玩，看到他自己拎着一双鞋又跑去训练场，我们是觉得总要劳逸结合嘛，所以可能队友会觉得他有点不合群。”熟悉贾博琰的教练打趣：

“这孩子是个球痴。”

那个时候，贾博琰所在的青年队基地在上海最西边的东方绿洲，对于少年的他而言，这的确是一方足球绿洲，“草皮特别好，整个基地的条件也非常不错，距离距离训练场很近，基本就是起床就能去训练，完了就回到食堂吃饭，不会因为路途耽误时间。

在国外大多数俱乐部是没有这样的环境的。”天赋和努力是成就一个球员的关键，而贾博琰还多了一份专一，“开心也去踢，不开心也去踢，好像除了踢球，没有其他事情让我放松。”

“你知道吗，傍晚的东方绿洲足球训练场是最美的。有时候我自己一个人，一大片场地，一堆球，一个球门。夕阳西下，把整个天空染成那种接近金黄的红，脚下是一片绿草地，这让我所有的疲劳都烟消云散，整个人放空。”

这样的画面伴随贾博琰很长一段时日，直到海港俱乐部送来了一份一线球员的合同。“我当时好像并没有很意外，心里可能早就料到，这个合同迟早是自己的。”

有了合同就有了可观的工资奖金，朋友和家人提议他可以买一辆车。

“我也想了一下，但我对车丝毫没有兴趣，不如地铁快捷。”

18岁，通过复星体育和海港足球俱乐部的合作，贾博琰幸运地踏上了留洋之路。

习惯给生活做减法的他，从家启程到克罗地亚，就带了一个很小的箱子，“两套衣服够就行，球队外套会发，足够穿了。我去哪里都这样，吃的用的当地其实都有，很多人会带一些可能当地买不到的食物，但我对吃的也没有太高的要求，生活上也没有什么特别需求，如果只是短期的出门，我基本一个背包就搞定。”

那时，就似是应了一句：梦想很重，所以行囊很轻。

02 在最孤单的冬天里过流水账的日子

2022年初，贾博琰以自由身加盟了瑞士球队草蜢，并以租借的形式去往克罗地亚二级联赛球队杜布拉瓦。但是由于签证等原因，直到2022年的8月底，他才正式和杜布拉瓦队会合。

在这里，贾博琰先是从U19队打起，逐渐站稳了脚跟，并顺利跻身一线队。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在这一段时间中，留洋球员必定要经历的过程，他都经历过。

初到克罗地亚，这个风景美丽，慵懒幸福的国度向贾博琰散发着自己无穷的魅力，“小小一杯浓缩咖啡，就可以在街边坐一天；那边的海蓝得像宝石，整个海岸线那么长，你可以坐在那一直发呆……”

但这一切，都并不属于这个19岁的年轻人，“我时常在想，他们真的是悠闲啊。”也有羡慕，但目标明确，极度自律的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两点一线——从租住的房子到训练场。

刚到球队，打不上主力是意料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里，贾博琰甚至连联赛的门都摸不到，仅仅打了几场杯赛。

时间很快就到了12月，克罗地亚的冬天，联赛间歇期。队友们纷纷回家和家人团聚，由于球队放假，贾博琰两点一线的生活被迫中止，待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那段时间印象特别深刻，外面冷，屋子里也觉得冷清，别人都是一家人在一起，说不寂寞真的不太可能。”

但即便球队没有训练，每天早晨，贾博琰仍然坚持固定时间起床，为自己做一份早餐，然后收拾一下屋子去训练场，回来再做一份午餐，午休。时差原因，一天中能和家人视频聊天的时间，也仅有下午一小段。再看一场欧洲足球直播或者一些集锦，就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吃好饭再收拾一遍房间，“干净的生活环境，会让我觉得更舒服。”所幸，这段流水账似的日子，带来的并不是消沉。

贾博琰习惯在自己房间的床头放一个记事的小本子，在睡觉前他会给自己这天进行一个总结，“记性不好，就用纸笔记下。这样做，第二天一醒来就知道我这一天该做什么改进，什么方面需要保持，我会觉得这一天更有动力。”

03 用融入打开新天地

沉寂的日子里，贾博琰还学了当地语言，为了更好地融入克罗地亚的足球氛围，他也开始慢慢观察周遭的人和物。

与国内规规矩矩的足球氛围不同，欧洲球员和教练更多习惯把足球和生活脱离。

“输球的那一秒钟我失败了，但不代表我下一秒不能体验快乐，下面我赢回来，就找回这份快乐了。如果一整天都在反省，那我就浪费了半天享受快乐的时光。”

性格使然，贾博琰坦言自己喜欢这种氛围，教练也不断鼓励他：不要惧怕失败，上去就是享受这个过程，完全允许失误。“又比如我觉得这个战术有什么问题，大家会大胆去交流，并不是说了不好就会怎么样。”

由于中国足球长时间的落后，走出去的人并不多，在足球先进国家的球员对于中国也了解甚少，留洋球员不得不面对一些社交问题，“比如他们会开玩笑问我，你是个中国人，在你们国家是不是有很多奇奇怪怪东西都会拿来吃？”

对于这样听起来有些不太舒服的提问，贾博琰只是打趣回应到，是的，有空欢迎来中国尝尝，“反正这些话对你又没伤害，他们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算了。因为总有一天，他们会来中国，会体验到中国的博大和现代化。”

经历了漫长的蛰伏期，逐渐地，贾博琰在球队的表现越来越好，联赛出场机会也越来越多，他得到了主教练的和队友信任。

更重要的是——看到观众席上那些手持五元一张球票和一杯啤酒欢庆的球迷，即便语言不通，也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欢愉和激励，拿到300欧的奖金能让他和队友兴奋很久，甚至一场连败后的胜利，整支球队疯狂到要“砸了更衣室”……他意识到，自己开始真正享受起足球带来的快乐了，这是热爱这项运动的他一直想要拥有的感觉。

04 “觉得00后是年轻队员你就输了”

外界习惯把00后留洋的年轻球员，当作中国足球未来的希望。

但未满20岁的贾博琰总说自己不是年轻球员了，因为他发现在自己所在的球队里，五、六个主力队员全都是十九、二十岁，转头又看到身体已成熟的05、06的球员来到一队竞争。

“当你觉得自己是年轻球员的时候，其实你就输了。因为你从心里就觉得，我是个年轻球员，我跟老队员去比，就害怕这些人，在他们面前唯唯诺诺……另外一方面年轻队员可能会有犯错的借口，但你只是怪罪给“年纪轻”，就永远都改不了这个错。”

说起00后的大多数人的“生猛”，贾博琰也关注到前段时间有位梅西粉丝在北京冲进赛场拥抱偶像的事情，“海外也有这样奇怪的场面发生，可能对于我而言，我的关注力不在上面，也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会影响到我。”

时时刻刻保持做自己，是他的信条。

同为梅西忠粉，他却始终没想过成为梅西那样的球员，他对自己有个清晰的定义，“我想成为一个让队友和教练，还有所有的球迷认为你是能付出全部的球员。进攻防守，做到该做的一切，一个像士兵一样的球员，可以做脏活累活，也可以做细活，可以进球，也可以助攻。这才是我所喜欢的。”

贾博琰把足球形容为自己的解药， 他给了这份“解药”很多的解释，是出去玩、疯闹带不来的充实感，也是有点小小成就的满足感，更是代表国字号球队出征听到国歌的那份荣誉感……

经历了一个赛季的留洋生活，度过了最为艰难的适应期，贾博琰也有了更为清晰的规划。

接下来，复星体育依旧会全力支持海外留洋球员，贾博琰也将继续留在克罗地亚追寻他的足球梦；而如今国字号球队、教练对于海外球员的支持力度，也让00后留洋球员们更加安心。

贾博琰说自己没什么特别远大的目标，走一步是一步，但眼神里流露出来自信，却又时时告诉旁人，00后球员已经准备好站上历史舞台。

作者： 陈小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