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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年前，他只是瓜迪奥拉身边一名助教；如今，他开启了主帅生涯第2个争冠赛季，并终于在联赛中击败了瓜帅(阿森纳主场1比0曼城)。41岁的阿尔特塔，因为正确选择获得了阶段性回报，在英超重新找回竞争力的阿森纳，也成为了令人激动的王者之师。

第一印象，往往令人终生难忘。

阿尔特塔人生中第一次去阿森纳的地盘，被干得晕头转向。那场比赛“枪手”在海布里火力全开，7比0狂胜埃弗顿，“米基”年仅23岁，刚来英格兰几个月。2005年5月的这个午后，让巴斯克年轻人既沮丧，又有些兴奋。“太疯狂了！只需要两三脚传球，他们就能杀入我们的禁区。”

2011年，生活中也经常穿着短裤和长袜的阿尔特塔，接到了阿森纳的邀请。他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永远记得那场比赛，也对“兵工厂”流畅而美妙的进攻充满好奇心。

杂乱的“椅子”

球员时代在伦敦生活的5年，让阿尔特塔明白了一件事：本世纪初期那个场面和成绩都令人称道的阿森纳，那支曾经令他痴迷的球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的到来，意味着俱乐部竞技层面的转型：“枪手”从冠军奖杯的有力争夺者，滑落为一支中上游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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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成绩低迷，还有频繁的伤病。2016年阿尔特塔交出阿森纳队长袖标那一刻，球队20年来第一次掉出“Big4”行列。收拾行李时，西班牙人承诺：终有一天，会回来唤醒这头野兽。

2018年，“教授”温格离开酋长球场，阿尔特塔给时任阿森纳足球主管劳尔·桑列伊发去了自己的简历。如今在西乙萨拉戈萨担任体育经理的桑列伊回忆道：“我们见了两次面，进行了两次非常有意义、充满建设性的对话。他的计划打动了我们，而且他当时已经(在曼城)跟着瓜迪奥拉干两年了，但我们认为，他还是缺少一点经验。”

俱乐部董事会最终选择了经验更丰富的埃梅里，但他们也对昔日队长承诺，会在日后邀请他回来执教。“米基”没有等太久，2019年12月，“兵工厂”决定解雇埃梅里，尽管他的执教成绩并不那么糟糕。再度与阿森纳高层会面，阿尔特塔一如既往地喧宾夺主，他提出的问题远多于董事会成员。面前摆着电脑，手里捧着平板，阿尔特塔详细剖析了未来蓝图的所有细节。

用合适的方式传递信息，是这个西班牙人非常喜欢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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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教阿森纳的第一天，阿尔特塔在更衣室每个座位前都摆了一只足球。“伙计们，看着它，好好看着它，因为它属于我们。我们需要它，每个人都必须渴望触碰它。我们要对它产生强迫症，拼尽全力保护它！”接着，他又与俱乐部不同部门分别召开了会议，并故意把会议室里的椅子摆得乱七八糟，暗示自己接手后看到的无序和混乱。

去年夏天离开阿森纳的法国前锋拉卡泽特表示：“米基的信号很明确，而当时俱乐部的情况就是这样。‘用一点儿时间，我们会让它重新回到轨道。’一年后，他再次召集各个部门开会，这一次椅子摆得整整齐齐。我们知道这并不容易，但他成功地把所有人带到了同一条道路上。”

所有人，是的，其中还包括摄影师、厨师、市场部员工、营销部员工、少年梯队教练，甚至球迷。拉卡泽特笑着说：“一来到球队，他就说阿森纳是‘沉睡的巨人’，需要所有人努力才能唤醒它。”不到3年，阿尔特塔就兑现了承诺：上赛季“枪手”长期领跑英超，只是冲刺阶段有些后劲儿不足⋯⋯

磨炼与冷落

阿尔特塔执教阿森纳的秘诀是什么？有个人很适合回答这个问题，他叫米凯尔·埃特萨里，住在巴斯克的吉普斯科亚，被弟子们称为“教授”。埃梅里、洛佩特吉、伊劳拉、阿拉萨特和哈维·阿隆索都是他的高徒，还有阿尔特塔。如今在巴斯克教练学校担任主管的埃特萨里表示：“总有人问我，是否有神奇配方，我从来都是给他们否定答案。我培养教练已经有44年了，我可以发誓，我们教的东西，和西班牙足协完全一样。”

对于巴斯克教练学校的成功，埃特萨里有着自己的看法。“我们这里是一个工作环境艰苦的地区，所有人都会在很年轻时就习惯了努力工作。我们在工作中受到的锻炼，对从事体育运动非常有用，比如砍树、搬砖石、扛牛奶桶⋯⋯我们的文化强调努力和协作，所以在巴斯克教练执教的球队中，总能找到这些因素。”

年轻时的阿尔特塔，是在圣塞巴斯蒂安的Concha海滩接受的这种锻炼，他当年经常与哈维·阿隆索、阿杜里斯(毕尔巴鄂传奇)一起踢球。在以青训闻名的街区球队安蒂古体育，阿尔特塔给人留下了害羞、内向的印象，但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那聪明而又充满观赏性的踢法。启蒙教练罗伯托·蒙铁尔回忆道：“我们是在Concha海滩发现他的，孩子们总在退潮后去那里踢球。老实说，他是我见过最好的球员之一。看过梅西小时候的视频吗？米基就是那样，个子很小，但技术出众。他从小就能灵活运用双脚，传球很棒，注意力集中，充满斗志。在同龄球员中，他超出其他人一大截！”

当时执教毕尔巴鄂竞技青年队的何塞·路易斯·门迪利瓦(现任西甲塞维利亚主帅)，每个周末都会去安蒂古考察小球员。“他当时身高刚过1米60，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的技术有多棒。他速度不快，但总能作出最好的选择；他喜欢与队友配合，然后适时插上。他是如此聪明，还可以不断帮助队友提升比赛理解力。”

作为奖励，阿尔特塔每周会跟毕尔巴鄂竞技梯队训练一次。这时，巴萨的球探出手了，因为他们将这个小伙子视作下一个瓜迪奥拉。1997年夏天，阿尔特塔去了加泰罗尼亚，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个朋友：米凯尔·扬瓜斯和霍恩·阿尔瓦雷斯。扬瓜斯只在巴塞罗那待了一年就回到巴斯克，阿尔瓦雷斯留了更长时间，并在2005年转行成为俱乐部体能教练。

被拉马西亚的教练们称为“Guardioleta”的阿尔特塔，身边是渐渐老去的瓜迪奥拉和冉冉升起的哈维，所以只能默默学习。1999年，他帮助西班牙U16成为欧洲冠军，随后走到了人生十字路口。前队友特拉索拉斯表示：“他踢的是最能代表巴萨风格的位置，6号，也就是瓜迪奥拉和布斯克茨的角色。数据方面，他没有瓜迪奥拉那么耀眼；但在国青队，他是最吸引人的一个，有着巨大的潜力。不过当时佩普还在队中，哈维渐渐获得机会，蒂亚戈·莫塔在2001年夏天加盟，伊涅斯塔就要迈进一线队的大门⋯⋯米基只能选择离开。”

在巴塞罗那生活4年，阿尔特塔竟然没能代表红蓝军团参加一场正式比赛。“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之一，为巴萨踢球，一直是我的梦想。”

“场上教练”

世纪之交，在毕尔巴鄂执教了4年的路易斯·费尔南德斯决定回法国执教巴黎，并想起了人们经常谈论的那颗巴萨青年队明珠。“他踢球很像现在的蒂亚戈(利物浦中场)，无论技术功底还是战术执行力都是高水准，聪明的头脑能让他避免高强度奔跑。他也很善于交流，总会对教练和队友提出问题。”

2001-02赛季，年轻的阿尔特塔以租借身份为巴黎圣日耳曼效力，他和海因策、波切蒂诺两个阿根廷人一起住酒店，身前是阿内尔卡、奥科查和罗纳尔迪尼奥。那个赛季PSG排名第4，但阿尔特塔入选了联赛最佳阵容。队友迪迪耶·多米表示：“起初，我们只知道来了一个可以充实阵容的西班牙孩子，当时西班牙足球还未像后来那样统治足坛，所以大家都持保留态度。但很快，大家都看到了他的水平。作为‘6号’球员，你只需要看看他的控球和动作连接速度，就会明白他真的很棒。”

多米说的这些特点，也是埃文·切斯特在2001年秋天用多份报告反复提及的，这名球探当时被格拉斯哥流浪者派去法国，考察他们的联盟杯对手。经过观察和分析，切尔斯认为，想要遏制巴黎，就必须控制住阿尔特塔。最终两队180分钟互交白卷，苏格兰人在点球大战中胜出。次年夏天，阿尔特塔结束租期、准备返回巴萨，格拉斯哥流浪者半路杀出，对西班牙人完成了买断。

在前巴萨队友罗纳德·德波尔的帮助下，阿尔特塔顺利融入苏超豪门，当时格拉斯哥流浪者喜欢走脚下的球风也让“米基”可以尽情施展才华。2003年5月对邓弗姆林的收官战，阿尔特塔在最后时刻罚入点球，帮助流浪者惊险夺得苏超冠军！

2004年，阿尔特塔离开苏格兰、回到西班牙，穿上了家乡球队皇家社会的蓝白战袍。蒙铁尔回忆道：“那个阶段有些奇怪。皇家社会签下米基，是因为他们把哈维·阿隆索卖给了利物浦，为了平息球迷愤怒，他们可以说：‘我们卖了哈维，但我们带回了一名本土球员，不要担心。’回到圣塞巴斯蒂安，米基的形象是西班牙选美冠军(现任妻子洛雷娜)的男友，开着保时捷，拿过苏超冠军。皇家社会当时有很多跟他在少年时代交手过的球员，还有一名当初看着他加盟巴萨的教练(阿莫罗尔图)，但双方的合作，只持续了6个月⋯⋯”

冬窗毫不犹豫地加盟埃弗顿后，阿尔特塔在接纳了哈维·阿隆索的城市找到了感觉。前阿森纳后卫朱鲁回忆道：“当时埃弗顿是一支非常讲究纪律的球队，米基负责掌控战术秩序。他是一名踢球非常干净的球员，从来不干那些花里胡哨的事，懂得在自己的区域决定比赛。”

当时给莫耶斯当助手的阿兰·欧文，还记得自己与西班牙人的一次长谈。“和很多球员不同，他对足球非常感兴趣，可以和你畅聊前一天看过的比赛的某个细节。他不用看比赛剪辑，就懂得如何分析足球。”

阿尔特塔身上的特质征服了温格，所以在法布雷加斯和纳斯里离队后，“米基”成为了酋长球场的新核心。朱鲁说道：“他是在(2011)夏窗快关闭时加盟，在一场惨败(2比8曼联)后加盟。阿尔塞纳明白了球队需要更多确定性，所以他改变习惯、选择了一些成熟球员，比如米基和默特萨克。”

那个赛季的阿森纳队长费尔马伦补充道：“他很快带来了改变，包括球队的精神状态。他专注于球队运转，从来不说‘我’，只说‘我们’。他从来不只看自己的表现，总是站在团队角度思考问题，很快就成为了教练在球队上的延申。他当时是副队长，可以和主帅讨论阵容安排，在更衣室里，所有人都听他的。”

执教阿森纳多年，温格培养了不少类似助教的球员，从亚当斯到维埃拉，从威尔希尔到阿尔特塔。从未代表成年国家队出过场的“米基”，在温格手下获得了球员生涯最重要的位置。这个位置让他整个职业生涯的牺牲获得了回报，也能让他平静地准备书写下一章。球员生涯最后阶段，阿尔特塔多次指导俱乐部梯队的孩子们踢球，并与瓜迪奥拉搭上了线。

硬派儒帅

2012年4月的一天，巴萨即将在欧冠半决赛中对阵切尔西，瓜迪奥拉询问阿尔特塔对“蓝军”及其主帅迪马特奥的看法，后者细致而又专业的分析让瓜帅非常欣赏。后来执教拜仁时，瓜迪奥拉还特意提出过一个条件：一旦阿尔特塔挂靴，就邀请他来当助手。这个愿望在2016年的曼城成为现实，而当时执教热刺的波切蒂诺也对阿尔特塔发去了邀请。

没花太多时间，阿尔特塔就爱上了教练这个行当。桑列伊证实道：“米基和佩普一样，是个足球强迫症患者，他对流程、人员管理和数据非常痴迷，而且重视所有能带来不同的细节。”在曼城，阿尔特塔不满足于当瓜迪奥拉的代言人，他有自己的办公室，能单独和所有球员交流(会说六种语言)，对曼城产生了真正的影响力。路易斯·费尔南德斯表示：“我看过曼城的一次训练，完全被震惊了。米基带队协调一切，没人说废话，大家都是埋头工作⋯⋯你可以清晰感受到大家对他的尊重。”

2017年12月，曼市德比，赛前球员通道内，人们罕见地看到阿尔特塔发火了。这说明在他优雅的外表下，也藏着激情的一面。一名前阿森纳雇员透露：“和埃梅里不同，阿尔特塔执教球队后很快就展现出了自己的脾气与性格。他经常和俱乐部老板交流，执意参加雇员会议，并制定了严明的纪律。他有独裁的一面，有点儿固执，但是可以接受。”

2019年12月，阿尔特塔决定离开曼城，瓜迪奥拉马上接受了他的辞职。“在曼城，他总是第一个跳起来庆祝进球，只有对阿森纳时例外。他深爱着阿森纳，如果我是他的助手，而巴萨召唤我，我也会作出同样的决定。”

阿尔特塔接手阿森纳后不到3个月，新冠疫情让世界陷入瘫痪，“枪手”主帅的第一个目标是立刻止住后防失血，以便尽快实施以控制为主的足球风格。整改第二步是阵容年轻化，并处理一些态度不坚定的明星(比如厄齐尔、姆希塔良、威廉)，让球员配置完全达到自己的要求。第三步，则是重新唤起球迷对俱乐部的支持。

因为球队多年积弱不振，很多阿森纳球迷对阿尔特塔缺乏耐心，“下课”标语时而出现，直到少帅率队夺得足总杯冠军(2020年8月)——那次胜利为他赢得了更多时间和威信。阿尔特塔计划的转折点出现在2021-22赛季，俱乐部高层决定放弃不守队纪的奥巴梅扬。面对媒体，阿森纳主帅表示：“我们重建了一支球队，现在，我们有着明确的方向。”而在桑列伊看来，新计划的力量，就是尽管出现了一些波折，但没人怀疑阿尔特塔的能力。

拉卡泽特认为，阿尔特塔一边依靠成绩赢得信任，一边让球队风格趋近成熟，充满活力和效率。“他经常强调，球队的基础是效率和强度。带球过人没问题，但必须是为了团队。”作为阿森纳历史进球第4多的法国球员，拉卡泽特在阿尔特塔手下并非绝对主力，但他感谢西班牙少帅让自己踢出了更好的足球。“他让我以另一种方式看待足球，并提升了我阅读比赛的能力。”

尽管在酋长球场也遭受过辱骂，但阿尔特塔坚持用多种手段来团结他的球队。训练中，他多次谈到自己出生时遇到的心脏问题，经常要求弟子们手牵手、围成圈，积蓄能量。他会在更衣室黑板上画心形图案，也会询问手下高水平体育项目中的成长道路和目标。一次做客对利物浦，安菲尔德全场高唱《你永远不会独行》，阿尔特塔亲自下场带阿森纳球员热身。拉卡泽特分析道：“因为才退役没多久，他很了解扎卡这样的老派球员，也熟悉萨卡、马丁内利、厄德高、史密斯-罗和萨利巴这样的新生代选手。他清楚这些球员怎么想，也知道能给他们怎样的建议。当他说话时，你会明白，他说的就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上赛季，结束租借的萨利巴成为后防基石，后腰扎卡迎来了“第二春”，厄德高也凭借出色表现被视为英超最好的中场之一。伴随着成绩提升和风格树立，阿森纳球迷压抑许久的热情也回来了。费尔马伦表示：“看着阿森纳回到顶级水平，感觉其实很正常，这说明你必须给教练足够的时间。我能感觉到这批球员在一起踢球非常开心，米基也有了更多信心。战术层面，我认为他的‘A计划’已经获得了成功：门将能干很多活儿，尤其是短传；边卫经常内收，增加中路厚度；中场充满活力，前场极具创造力，无球时所有人都在执行高位逼抢。”

严苛的人认为，阿森纳上赛季冲刺阶段泄气，就是因为阿尔特塔缺少“B计划”，如同对曼城和布赖顿时展现出的那样。不过在蒙铁尔看来，阿尔特塔已经度过了教练生涯最困难的阶段，所有球员都相信并支持他，成功只是时间问题。瓜迪奥拉则表示：“对于阿森纳最近一年取得的成绩，我要向米基表示祝贺。他把‘枪手’重新带回了争冠行列，把我们逼到了墙角。”

火车全速前进，坐在最前面的司机，感受到的是绝对的鼓舞、信任和支持。新赛季前路平坦，米基，下一个荣耀站点再见！

本文作者：马克西姆·布里甘

本文原载于第873期《足球周刊》

部分内容有删改

发行日期：2023.8.25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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